□张衍凯

　　故乡流行栽葫芦。
　　葫芦分两种：一曰菜葫芦，腹部滚圆，纵剖为二，丢到水缸做瓢。二曰亚腰葫芦，细巧灵动，适合把玩。
　　葫芦谷雨前后播种，但忌咬葫芦籽，当地迷信嗑葫芦籽生龅牙。我左颊长了一颗龅牙，莫非是幼稚时妄动埋下的业果？
　　葫芦籽撒篱笆旁，每天盼望它扎根，出苗，攀架，吐花，悬挂成千上百枚葫芦兄弟。
　　此刻心情，和我从河滩移植了一株野葡萄藤不约而同。邻人断言，盛夏挪草木，非死即伤，我的葡萄藤却顽强地挺过来，且开枝散叶。第二年还结了葡萄呢，只两串，小而涩，我仍然欣喜。
　　说到葫芦兄弟，定会联想到国产经典动画片《葫芦娃》，七个葫芦娃个个本领高强，斗法蝎怪蛇精。五行讲，葫芦乃至阳之物。男子汉莫不怀着这样的梦，演盖世英雄，手持宝葫芦，降妖除魔。
　　葫芦收获了，齐刷刷地摆放，经历秋阳的晾晒，颜色由淡青转为灿黄。豁开葫芦嘴，装一壶老酒。
　　葫芦遂与己常伴，终日摩挲。久之，葫芦即我，我亦以葫芦知名，像“八仙过海”中八仙之首李玄，《射雕英雄传》“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北丐洪七。
　　仗剑四海游，痛饮腰间酒。抚筝伴流淙，醉卧石桥舟。何其脱尘快意！
　　中国最早将葫芦称为瓠、匏或壶。《诗经》《论语》中均提及葫芦，如《诗经》中的“七月食瓜，八月断壶”。
　　《庄子·逍遥游》记载了一则寓言：魏王赠送给惠子大“瓠”（葫芦）之种，“树之成”，装五石的东西。惠子觉得大而无用，击破了它。庄子则建议用绳缚于身，借它的浮力渡江湖。
　　葫芦无论大小，皆有用途，其实放之他物亦然，只不过并非人人能消除“蓬之心”。
　　葫芦，谐音“福禄”，寓意美好，旧岁家乡广泛种植。如今，渐渐消失踪影，是很痛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