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琴华

　　离开宿舍去上班，没有锁门的习惯。今天有点风，没上锁，关着的门被风吹开了一道巴掌宽的缝，推门来到宿舍，一阵喳喳的声音袭入耳畔。注目一看，有一只麻雀见我进屋神色慌张，在宿舍里飞来飞去。觉得无路可逃了，就暂时栖息在空调上，实在不行，也会在灯架子上停留一会儿。东张西望，寻找飞出去的地方。哦，这个时候的门已经被进来的我随手关上了。
　　俗语有关起门来打狗的说法，我没这样做过，却关起门来经常捉麻雀。那时我还小，估计也就十二三岁的年纪，星期天或者假期爱跑到学校里玩。那时学生早一个个放学回家，老师也在尽享生活的惬意。没有院墙的学校，空空荡荡，除了办公室是上锁的，其他教室似乎都没有上锁。那时条件简陋，我们上课用的桌子是用土坯垒起来的，凳子是木头做的，放学了，我们拎回家，吃饭还要垫在屁股底下呢。不过，有时偌大的教室一点儿不寂寞，教室里会有一些麻雀在里面藏身。我赶紧把敞开的那扇木门关上，麻雀发现有人进来了，一定感到情况不妙，就开始在屋里喳喳地叫着，盘旋而飞。发现有亮光，也就是自认为有通往外面的空隙会直飞过去。就听“哐当”一声，那有亮光的地方并不是通往外面的通道，而是一块玻璃。我怕麻雀逃掉，会立马把门关上，发现有的窗户开着，我赶紧上前关上窗户。有的窗户关上了，可那上面的玻璃不知什么时候碎了，我就脱下衣服搓成一团把那没有玻璃的窗户堵上。夏天，我用褂子堵过窗户，也用裤子堵过窗户。到了冬天，我也用棉袄堵过窗户，也用棉裤堵过窗户。反正，只要不让教室里的麻雀逃掉，我什么都可能干得出来。我在教室里嗷嗷地吼叫着，麻雀听到我的吼叫了，赶紧躲起来，想逃。可是任凭它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插翅难逃，因为教室被我封得死死的。麻雀在教室上空飞来飞去，不时地发出喳喳的叫声，我在教室下面跑来跑去，追赶着。也就是麻雀逃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麻雀一定是累了，在屋梁上神色慌张地东张西望，我就在下面伸开两臂，做出击打它的样儿。一开始这一招还灵，时间长了，麻雀识破了我的阴谋诡计，任我在下面怎么挥舞双手，它立在屋梁上就是岿然不动。哎呀，这个时候要是有一根竹竿子该多好啊！讲台上有一根米把长的教杆，我拿起来挥舞着，麻雀还是扑闪着一双小眼睛东张西望。咋办呢？我朝着麻雀驻足的屋梁，把教杆扔了过去，麻雀一定想不到我有这一招，慌慌张张飞了，却又在另一个屋梁上停下了。如此这般，反反复复，我累得气喘吁吁，捉到麻雀希望还是非常渺茫。
　　一定是我捉麻雀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行人，就听关着的门刺啦一声，开了。麻雀趁此机会，呼啦一下飞出去了，我正要气急败坏地朝那人发作，可很快我又偃旗息鼓了。他是来学校巡视的校长，就听他大声责问我:“你干什么的？”那个时候手脚不干净，偷人东西，令人不齿。谈恋爱更是遭人唾弃。我能让校长怀疑我偷东西吗？我能让校长怀疑我这是约会地点吗？我吞吞吐吐地说：“麻雀进来了。”校长转脸寻找麻雀，没有。我说：“你放开门的时候，麻雀飞了。”校长一脸严肃：“青蛙是害虫的天敌，麻雀不是人类的朋友吗？”校长还是狠狠地批评了我一顿。我想起以前校长还教我们唱的一首歌:“小麻雀喳喳叫，走起路来蹦蹦跳，见了妈妈唱支歌，见了小朋友问声好！”麻雀喳喳的叫声不就是一首歌吗？不就是向我问好的吗？愧疚和自责涌上我的心头。
　　我把回忆的镜头拉回到现实，赶紧推开门，让误闯进我宿舍里的那只麻雀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