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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中年
2022年12月07日
字数:976
版次:04

□ 范俊强


  人到中年,有时是从容颜的变化开始察觉的。比如在一次与三五知己小坐时,在酒酣耳热、推心置腹之际,都发现对方有了微霜的两鬓,有了皱纹横生的笑容,有了眼袋,有了驼背。相互抚慰、喟叹一番,深知,岁月的厚待和馈赠,像黑发一样,越来越少。
  有时是从他人对自己的称呼中得到了提醒。别人不经意的一声:老赵、老李、老王……一个老字,一方面来自自己渐长的年岁,对方的敬意,更多的是你已经不适合与那帮小年轻愉快地玩耍了,有些玩笑也开不得了。
  人到中年,压力陡增,心态生变。于我而言,那是一段身心困顿、不堪回首的日子——生活压力大到让我无所适从,职业瓶颈无法突破,低落的情绪一日甚于一日。感觉自己像一滴浓墨,坠入洁白的宣纸,落成一个小小的黑圆。因为不想打开自己,也不想别人介入进来,一滴年华正好、浓淡相宜的墨,没有让行家里手挥毫成令人眼前一亮的字,也没有让丹青高手匠心独运成一幅简明的水墨画。固执、孤僻、倔强,固守在一处,等着风干,定型。那一刻,我自省:我变了,我怂了。没有昂扬的斗志,没有鲜活的思想,没有变好的干劲,像一潭死水,泛不起丁点水花和波澜。好在,这中年的自我觉醒之后,懂得求变、努力改变,也算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邻居吴哥,是一位中学教师,也是一个业余垂钓者,安排好家事之余,他便隔三岔五偕友去郊区垂钓。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并不在乎一次出行能钓多少鱼,而是把它当作一个业余爱好、生活的一个乐趣,当作会友的一种方式、解压的一个出口。闲谈时,他跟我描述垂钓的魅力:“面对一片平静的水,人内心的焦躁会慢慢减少;面对未知的等待——鱼儿上钩,你知道自己着急也没用,就心平气和许多。另外,置身于河边的美景中,沐浴着习习微风,欣赏着天光云影,你会发现琐碎的日常生活中所没有的东西,会慢慢地发现人也是大自然的一部分。”平心而论,这走心的体悟和美好的境界,让我心驰神往。
  世相是一面镜子。留心观察,你会发现,人到中年,性情纷呈。有人变得清朗,像清风吹过山岗,抚慰身心,通体凉爽。有人变得温暖,像夕阳照耀古墙,古今辉映,满眼辉煌,满腔暖爱。有人变得空灵,像雨水飞过屋檐,自由飞舞,光明磊落。有人变得猥琐油腻,沉迷酒色,形象全无。有人变得功利,为一些蝇头小利勾心斗角,甚至反目成仇。
  人到中年,如茶,如菊,如霜,如瓦。在凉薄的世界里,蓄满内心的热爱与深情,担起肩上的责任与希望,活出自己的风采与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