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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勋:从味觉里反思人生的矛盾与平衡
2022年02月25日
字数:1,012
版次:04
 

01五味之甜味

  人的五种感官包括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这五种感官随着人生的成长或者所处的成长环境会有不同。有的地方特别喜欢吃辣,有的地方吃得特别咸,有的地方比较重视甜味。地区的不同,导致口味有所区别。
  从广泛的例子来看,普遍情况下儿童都爱吃糖。大概儿童时期尝到糖,他们的舌尖上就会有一种非常快乐的满足感。所以全世界对于甜味,大概都会赋予它“幸福”“宠爱”的涵义。
  味觉隐身成为一种个性。我们在日常生活里,常常碰到有一些人喜欢讲很好听的话,甜言蜜语。那我们也会说,“今天嘴巴怎么那么甜?”看到别人就夸赞。同时,我们也会觉得,每一个人大概都会渴望自己身上有属于甜味的东西,就是幸福感跟被宠爱的感觉。
  我们在儿童时期,大概都会撒娇。如果一个孩子跑来跟我撒娇,讲话很嗲声嗲气,我真的会很疼他,因为我觉得小孩子很可爱。
  

02五味之酸味

  可是我们的矛盾是味觉随着年龄的成长而成长。大概青少年在发育的时候,他的酸味的反应趋于成熟,他会想要吃一点酸的东西。
  酸这个字,不只是讲醋、讲酸的水果,我们常常也会讲酸民、酸别人、酸苹果奖。在美国,没有得正面奖的明星大家会故意给他一个“酸苹果奖”。这个酸字是有嘲讽的意思在里面。
  到了青春期,我有一种很奇怪的难以说明的某一种孤独跟叛逆。我不太那么希望大人来宠我。这是我成长记忆当中很特殊的一个阶段,我不希望自己继续扮演一个老是讨好别人的角色,希望酷一点,其实也是说我希望自己变成一个大人。
  酸味是从儿童的甜味过渡到大人的一个重要的阶段。品尝人生的酸味,其实是一种成熟的过程。想要得到的东西,没有得到,心里有失落,有一种酸味,甚至对得到的人有一点嫉妒,其实都是成长的过程。
  

03 五味杂陈是丰富的人生现象

  味觉常常在检查我们自己人生的成熟度。
  一个人成长到一定程度,面对人生的苦味,他也必须要能够包容或者接受。如果只吃甜,拒绝酸、拒绝咸、拒绝辣、拒绝苦,那会是一个圆满的人生吗?很多人都希望童年可以无限延长,我们就可以远吃甜的东西。可是,人生绝不是这么简单。如果我在今天这样的年龄,没有尝过甜味是一种遗憾。同样的,我如果没有尝到酸咸辣,甚至没有尝到苦味,我想也是一种遗憾。
  苦味在舌根,它可能是人成长里程最后要经历的一个味觉吧。如果你到了中年,父母年纪大了,身体可能没有像以前那么好了,你不可能在他们面前继续撒娇。你反而扮演了一个成熟的角色,去担当、去包容他们身体的某些衰老跟痛苦。这才是一个非常圆满的人生。 (摘自《人生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