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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野菜
刘本本
2024年05月13日
字数:1,511
版次:04
  野菜长满故乡的记忆。
  春夏时节,关山脚下的韩店,阳光暖暖的。向阳山坡的枯草丛,残留的积雪融化,草叶上滚动晶莹的水珠。从水珠落下的地方,故乡的野菜次弟露脸。
  芨芨菜。出土贴地,羽状叶片,呈莲花形,锯齿叶缘暗红。茎杆没长高,拾取时,铲刀只能挨根插进土,连叶带根剜,叫剜芨芨菜。剜回来用水煮熟叫炸菜。故乡人把水煮蔬菜都叫炸菜,类似油炸食物:炸油饼、炸鸡什么的。芨芨菜,古称“荠”,李时珍《本草纲目》中介绍说:“‘荠’,生济济,故谓之‘荠’”。周作仁、汪曾祺在同题《故乡的野菜》中都记述了芨芨菜的不同吃事。足见其生长遍及东西南北,平平常常;食用方式也是由来已久,没有什么显贵的。故乡生活困难时期,凉拌芨芨菜,有油人家滴几滴油,没油了放撮盐也食之有味。现在,芨芨菜拌鸡蛋或肉馅的饺子和包子,是老百姓家中最普遍的吃法。
  苜蓿。叶子略圆,浅绿,细看,叶面儿浮淡淡的绒白。掐苜蓿芽儿,多动心的细致活呀!儿时,提上拌笼,相约下沟道上梁峁,大拇指与食指,照准了苜蓿嫩苗,掐。掐呀掐,欢闹的笑声和苜蓿芽很快装满拌笼。苜蓿芽有许多种吃法。炸熟凉拌,满口苜蓿特有的味儿。清水下锅,就是做面做汤时把洗净的生苜蓿芽直接下锅:面片,翡翠白玉;玉米面,金镶翠叶。苜蓿疙瘩,把苜蓿炸熟,放适量白面、玉米面或不管什么杂粮面和盐,抟成圆球,再蒸些许时间,下笼就是一顿饭。啥面就叫啥面苜蓿疙瘩,如莜面苜蓿疙瘩。苜蓿从春天冒出芽到夏天开花前,能掐着吃好几茬,只是头茬过后,吃起来入口有点涩,都说苜蓿老了。在这个生长期,不同时代不同地方,苜蓿还有更多的吃法,也有更多的承载和记忆。无米下锅的日子,苜蓿救过人命,是苦难中的希望。日子好过了,苜蓿随便跟什么食材搭配,悦人眼目。而今,苜蓿早已登上宴席,炝拌或做成不同味道的苜蓿团子,成了人们绿色健康的首选。
  五爪菜。又名刺五加,落叶灌木。春天,采摘枝头嫩芽、幼叶,叫打五爪。这个叫法儿,透着故乡人采摘的兴奋和有趣。五爪菜,最早的吃法,也是炸熟凉拌,还有与焯水的洋芋丝凉拌。后来,人们知道了五爪菜清肠排毒等药用功效,身价倍增。故乡人打了五爪,自己便舍不得吃,拿到城里卖钱。现在都卖到一斤二十五元了。正惊喜五爪能为故乡人挣钱时,一问旁边肉铺的猪肉,一斤十二元。困惑纠结不已,写了下面的诗句,自己给自己释惑。
  土生土长的野菜
  没有多少人知道
  采摘是最繁重的工序

  肉,不言而喻
  众人皆知牛肉,羊肉或更多的肉
  平淡的猪肉少有人提及

  市场上,它们的
  颜色、密度、体积
  生长日期,生长过程
  可以忽略不计

  秤盘上
  一斤二十五元的五爪菜
  一斤十二元的五花肉
  调性如五只爪子挠心

  五爪菜,土生野长,再有药用,也毕竟是生于田埂山间的野菜。而猪肉,从猪崽到屠宰,多么的漫长啊!
  小蒜。又称野蒜。百合科,葱属。这是书本上的介绍。去山坡田野挖小蒜,是我儿时最爱揽的活儿。春天小蒜苗出土,细瘦细瘦的,摇曳风中,不易看见。我便趴在地上,眯缝着眼睛,煞有介事地瞄,一发现,一骨碌起身跑过去,指头剜或铲子剜,一剜一个准:白玉似的小蛋儿。有时一颗大的还串几粒小的。生吃,有葱的辣甜味儿。炒熟,作为各种面食或洋芋菜的佐料,鲜味诱人。最好吃的,还数小蒜拌洋芋丝做馅烙饼或蒸包子。小蒜也能卖钱。其实,故乡的野菜现在都能卖钱,因其时令性,还是值钱货。
  故乡的野菜,集中生长于春夏,吃过一样有一样,采过一茬有一茬。除了上面的几样,还有苦苦菜、斜蒿、白蒿、蒲公英、榆钱儿、洋槐花、刺椿头、野韭、蕨菜、灰菜等等。真该为故乡的野菜编一本《野菜谱》,广而告之,好而食之,卖而贵之。野菜旺盛时,像五爪菜、苦苦菜、刺椿头、蕨菜、灰菜等,除鲜食,炸熟冷冻,或晒成菜干,到冬天,饭桌上满满是故乡野菜的味道。
  故乡的记忆里长满了野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