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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陌上艾草绿
2024年03月29日
字数:1,118
版次:04
  今年的春天来得早,农历二月中旬,原野、山坡就已经是一片浅绿伴着星星点点的花开了。玉兰、樱花、桃、李、杏等花木,接二连三展露姿容,纷纷登上春天的舞台。
  而那些早来的艾草也悄然吐芽,冒出尖儿,泛着一点点新绿,柔嫩,水灵,薅几缕,手上也沾了淡淡的草木清香。原本还比较困倦的身心,嗅到艾草的味道瞬间清醒。是的,在农村,这种低调的野草,经常用作驱蚊虫或者提神。它并不如黄柏、黄连那样苦得不行,而是微苦,略香,淡雅,像个不羁的山水居士。
  我喜欢艾草散发出的这种淡香味道,大抵跟我童年吃过的艾草炒饼有关,口感软糯,气味香甜,滋味爽滑。
  童年住在乡下,村里人家的生活条件比较清苦,拮据的生活让我们对于饭菜没有过多的奢望,只求肚中有物可填。艰苦的环境其实并不缺少快乐。清明雨后,我们常常带着小篮子前往山林捡拾菌菇,去竹林掰破土不久的鲜笋,或者带着网兜赶至一条小河滩,撒饵,甩网,静候着河里的小麻鱼落网。
  当时,长辈们总能想办法用一些野菜制作一些可口的吃食。比如,挖荠菜、采椿芽、掰刺笼苞……无一不是既能解饱又能吃出滋味的选择。那时,奶奶很喜欢用艾草、茼蒿、苦蒿、飞蓬一类的野草,来做一些简单的小吃,而她最擅长的就是做艾草饼。
  春季一到,奶奶就会带着我们去田间地头采摘鲜嫩柔软的艾草。成株的不要,只择取靠尖儿的最嫩的一撮儿,味鲜,微苦,开胃。似乎农村人对苦味都情有独钟。回家后,奶奶将这些艾草洗净,入锅,用大火将其煮熟,煮的过程中奶奶还会放一些食用碱去掉艾草的苦性;煮好,放入凉水浸润,再捞出,焯水,再用手挤一挤,直到水汽全无;剁碎,大火起锅,葱姜蒜爆香,下艾草翻炒,不一会儿香气就飘满了整个屋子。
  接下来,奶奶又从口袋里舀了半碗糯米粉,加糖,用筷子充分搅拌成糊状;再将那些剁碎的艾草,零散地撒在面糊上,再用一些花生瓣儿、松子仁、芝麻做点缀,小心地用锅勺铲起一点儿,迅速地放入滚烫的油锅中一炸,瞬间,喷香酥脆。
  童年的我,并不喜欢苦味的食物。奶奶就慈祥地对我说:“娃,多吃点苦好啊,既能败火,又能磨炼耐性。”我却皱着眉头,小声嘀咕着:“这苦味儿也太不近人情了!”见我挑食,她就每次多添加一些红薯与土豆,慢慢中和苦味。于是,我渐渐地喜欢上了这种苦中带点清香的艾草。
  其实,对于经常与苦难打交道的农村人来说,早已和苦味、苦楚、苦难有了一种良好相处的默契和方式。而我阔别故乡多年,在陌生的城市,在社会的围城,也经历了一些风雨,似乎和“苦”也已经相处融洽。
  可为何如今又觉得苦呢?大抵是与故土与亲人分别得久了,自己也像一株艾草,风吹雨打,“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经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考验和磨炼。而离开的日子久了,才会有机会给想念有生芽和萌发的缝隙。
  细雨又清明,陌上艾草绿。 (管淑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