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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山竹意
2024年02月21日
字数:1,152
版次:04

钟莎


  年幼时,居于山村,对于自然的声音格外熟悉。老屋的后山生长着一片纯天然的竹林,每当风声起,竹叶的婆娑声也响了起来。说来奇特,风吹松柏吹花草,唯独吹竹的声音自是不同的。有如簌簌而下的雨声,却又比雨声多了份清脆。有如玉珠落入玉盘的声音,却又比其多了一丝轻柔。大约竹的声音,与其特性自是分不开的。竹纤长而高挺,细细的枝干足可直插云霄。这细长的竹杆上,生长着葳蕤的竹叶,和着风的节奏,竹叶与竹的枝桠一起不慌不忙的摇摆起来。观察过其他树木的摇曳你会发现,唯有竹的摇曳,透着自由的属性。摇摆之间,随性且洒脱,令人不由驻足。
  竹给人的印象,自是纤细挺拔的。看着一株竹苗,从瘦瘦的一小段,一转眼,长成了令人仰望的模样,真不由让人感叹其生长速度之快。恍然间,当我仔细凝视一根竹子的竹节,才发现这种时光上的错觉,早已被竹的繁盛意志而吸引,导致分散了自己的注意力。事实上,看似生长力惊人的一根竹,其实也在一节一节地向上攀升,才有了如今高耸入云的视角啊!也许竹,是真正懂得如何去经营自己的时间的,它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花在了如何茁壮成长上,而省去了不必要的枝节。
  我喜欢竹,倒也没有那么多讲究,全凭了那一眼的倾慕,足够我一眼万年。也许苏轼说“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大概也是因了这份没来由的欢喜吧。有竹的陪伴,令自己内心舒畅,故而对于竹在空间上也有了依赖。到如今,园林之景,于素色围墙边,总该栽种上几棵竹,增添一些意境。看着那一抹抹阳光挥洒在竹叶上,看着竹影飘飘落落,不由令人思绪翩迁起来。于是有竹的园林,才多了几分说不出道不明的境界。
  我自是最喜爱自由生长于山林之中的竹,落地生根,生长的边界不受拘束。在一片片竹林中,我仿佛还能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萧瑟的笛声。制竹而可为笛箫,一种古典韵味的自然联动,真是妙不可言。站在竹林中,古人行侠仗义浪迹天涯的豪情顿时弥漫在我心头,执剑起,凭侠义之心,行助人为乐的善举,与这片空幽竹林的氛围相得益彰,谱写着世道人情的盛景。
  竹叶其实也是极特殊的,长如箭一般的叶子,翠绿的色彩给其增添了柔和感。但到底竹叶也给人一种凌厉的感觉,又如其品性,不谋而合。水墨丹青与竹,有着天然的默契,我最初学画画,画的便是竹。随性的一笔一划,钩露出一片叶、一节竹节,简单的笔调却意境横生、妙不可言。果然,竹与国画是最恰当的搭配,互相成就,一枝一叶在景框中熠熠生辉,透着皎洁的古典之美。
  竹,当然也不尽全是高雅的,雅俗共赏方为至味。旧时,村里的山头是按户数划分的。一山之竹,有时便可养活一村之人。每到了这时节,就连村里的孩童也会拾起砍柴刀,砍下一根根辛苦生长得如此高大的竹子。竹子所给予的馈赠,便是它的所有。
  竹为“岁寒三友”之一,亦是“梅兰竹菊”四君子之一。与竹相识,认识它品性的高洁。与竹相伴,仿佛让自己的心灵世界也得到了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