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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乌云“镶上金边”的人
刘继红
2023年11月27日
字数:1,085
版次:04
  西方有句谚语:“每朵乌云都镶有金边”,寓意是不管什么坏事都有它好的一面。第一次在书上看到这句话时,我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一个人——我的母亲,从小到大,在我的记忆中,不论遇到多么糟糕的情况,她总有办法在坏事中找到最好的结果,这种行为,不就是在“给乌云镶上金边”吗?
  记得有一年夏天,村旁的小河半夜里发了浑水,父亲在上夜班,母亲便一个人去给玉米浇水(那时靠天吃饭,种的庄稼都是趁河里有水时,才能挖开渠道灌溉一下),玉米地离我家不过10几分钟路程,可母亲直到天亮才裹着一身泥水回了家。
  母亲说,因为天太黑看不清路,她一不小心闪进了足有一人高的水渠,那渠里全是深深的淤泥,滑得不行,人陷进去轻易脱不了身,幸亏啊,她在水渠边捡了一根木棍,拄着它才终于爬了上来。“真是吉人自有天相,感谢这根木棍啊!”那天,母亲捧着手里的棍子,一个劲儿地感叹自己幸运。直到好几天以后,我看到她胳膊和腿上一道道的伤痕,才后知后觉地脑补了一下当时的画面,母亲在淤泥中苦苦挣扎了那么久,这其中的恐惧和狼狈,她轻轻带过,只记住了那根象征好运的木棍。
  那年我参加高考,分数很不理想,只考上了一所末流的学校,跟自己的预期天差地别。我自卑又沮丧,觉得没脸见人,母亲却满面春风地为我打点着行装,准备去学校报到的事宜。我没好气地说:“一所破学校,您至于高兴成这样吗?”“结果已经注定了,又改变不了,为啥不能高兴一点呢?再差的学校也是学校,好好念就是了,总比没考上在家种地强吧?”母亲简单的一句话,瞬间让我心头一震,是啊,糟糕的事实已经无法改变,最好的办法,就是在阴影中寻找更多的希望。
  我的母亲没有上过学,不知道“乐观”二字为何物,没听说过苏轼的“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可是,她做过无数这样的事,在漫长的岁月中,总能用她独有的人生逻辑,把沉重的日子镀上温暖的色调。
  自从父亲去世,母亲便一直坚持一个人生活,我只能抽节假日过去看望她。上周日,我给母亲打电话,得知她正在医院输液。“您生病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一个人就去医院,要是出点事咋办?”听到我的埋怨,母亲一迭声地说:“没事没事,脑梗的老毛病了,每年都得输几天液,你忙你的,不用过来。”虽然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风轻云淡,我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急吼吼地打车赶往医院。
  刚上车,母亲的电话又来了:“妈真的不用你陪,病房里有你老郭姨,咱同单元的邻居,有啥事都能互相照应,俺俩边输液边唠嗑,输完了再一起溜达着回家,就一会儿的事儿。”听这口气,仿佛是在描述一趟有趣的旅程。
  我不由在心底轻叹:亲爱的母亲,您又在“为乌云镶上金边”了。漫漫人生路,我们都该向您学习,做个善于为乌云镶上金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