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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雪
2022年11月23日
字数:927
版次:03

□ 张叶


  初冬灯下,读肖复兴的文章,他写道:“城市的雪,从入冬以来就一直在期盼中”,这真是一语击中等雪人柔软的情怀。
  在城市等雪,像等一位阔别经年的老友,他隐匿于江湖,洞悉世事又不染凡尘。尽管在北方,雪每年都来,却年年保持着新娘般的清新雅丽,年年搅动一颗期盼热切的心。城市落雪,是有点奢侈的事,辉煌的灯火、密集的人群和车流,使城市的温度总是比乡村高些,城市的雪下得畏葸、谨慎、矜持又吝啬。雪要想洁净长久地保留下来,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居住高楼,雪纷纷扬扬掠过窗子时,就像是只可远观、难以触及的使者,接一片到手心,倏地消融了。
  比不得乡村,雪落下来,与土地、草坪、原野、沙滩相拥、相亲、相爱,融化后将干净的水赠送于深藏大地的生命,属于“质本洁来还洁去”的回归。在城市则不同,车辙和足印碾踏过后,便成了“污淖陷沟渠”的泥浆,不复有原本的空灵。
  因而城市的雪弥足珍稀,但依然挡不住人们向往在雪天寻觅一片静谧洁白的愿望。
  倘若小区里下了急雪,最兴奋的除了喜欢打雪仗的小孩子,再就是我们这些喜欢搞点“行为艺术”的大人了。乡野的雪,面积大,人们出门尽情观赏即可。城市的雪不一样,能触摸到的覆盖面小,所以适合堆雪人、做雪雕,就像城市人因为寸土寸金便喜欢盖高楼,下雪时则可以让雪也尽可能“立体”起来。隔壁的王叔,最拿手的是将雪球培成圆滚滚的“红”灯笼,褶皱清晰可见,给人一种即将过年的错觉;他还会堆刻十二生肖,给他那个小孙子的童年带来了无尽的自豪与快乐。另一个邻居小李,当过十年兵,每逢大雪,最喜欢将雪堆成一堵墙,然后雕镂出“祖国万岁”之类的大字,是一道令人为之一振的风景。我则最喜欢做美女雪雕,穿露肩婚纱的那种。大雪时,厨房里锅铲、勺子,画室里的刮刀以及地下室的铁锹,统统都变成了雕刻工具。一件雪雕便是一个故事,我想象她是少女、新娘、公主,拥有美丽的爱情和花园。记得有两次,寒流袭击,有人实在不忍心穿裙子的“新娘”在寒风中受冷,便给穿西式“婚纱”的她披了件立领中式旧花袄,令人忍俊不禁。大家都知道,花袄是一楼尹阿姨的,老太太一辈子心善,猫狗都喜欢找她讨吃的。
  顾城在《雪人》中说:“在你的门前/我堆起一个雪人/代表笨拙的我/把你久等”,是呀,下雪的夜,万籁俱寂,雪人还在黑夜里等待未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