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跃宏

　　位于甘肃“东南门户”小陇山里的两当县自古以来是出甘入陕通川的必经要道，又地处长江流域嘉陵江水系，因为具有一定的地理区位优势，境内道故川红崖河畔的杨店古镇成为“南茶北盐”的集散地，历代有“旱码头”之称。自北宋以来设立山南道，既是官道又是商道，也是南北文化交流的通道。独秀一枝的“两当号子”可谓是西北民歌中特有的一种民间艺术，虽然出产自北方却有浓郁的南国之音，可见具有独到的艺术风格，所以自古拥有“西北民歌乐府”的称号。两当号子主要流行于太平天国石达开部后裔集聚区嘉陵江以南深山林区的站儿巷、云坪、泰山、广金等乡镇，时至今日民间音乐号子仍是人们传递情感抒发胸臆的一种艺术方式。“两当号子”曲调优美高亢、音域宽广、节奏明快，粗犷而极富变化。从古到今一直是当地群众“湖广”（湖北、湖南、广西、广东的缩称）遗民喜闻乐见，自娱自乐的传统民间艺术表演形式。两当号子的曲调主要有羽、徵、商三种调式，不同的曲调表达不同的情感。曲体结构目前流行的有一段体，两段体和三段体，曲调旋律幅度跳跃较大，演唱时的表现力不但强烈，而且音域丰富，还具有震撼人心的艺术效果。
　　具有悠久历史的两当号子上世纪70年代后期和80年代初，我省著名的民乐专家邸作人、周健等人在县文化馆民乐学者索象武及爱好者一同经过多年的普查搜集，几代人的呕心沥血将两当号子分类整理成册，他们一行走遍了嘉陵江和汉水两大流域的村村寨寨、家家户户，大家围着火塘旁边录音边速记了上千首民歌，曲牌更是多达十几个种类。他们从中逐一筛选整理出有艺术价值的民歌262首，其中两当号子63首。
　　两当号子主要有“花号子”和“排号子”两种。“花号子”曲调高亢、音域宽广、旋律跳跃的幅度大，音域变化多，没有唱词，只有“咦、哟、哎、咳、啊、嗬、呀”等虚词，在民间演唱的曲目较多，在流传区域较为普及。“花号子”又可分为“唢呐号子”和“鸡公号子”两种。所谓的“唢呐号子”就是民歌手用声音模仿唢呐吹奏的音调而演唱的号子。比如在两当县嘉陵江南部深山林区流传甚广的《大唢呐号子》《画眉鸟儿跳上架》等著名曲目。
　　另外一种流传甚广的两当号子曲调就是民歌手模拟公鸡的声音来演唱的号子，可分为独唱、对唱、领唱、齐唱、多声部合唱等表演形式。在当地流行最为著名的曲目有《大鸡公号子》和《生鸡公号子》等。广受欢迎的“鸡公号子”的对唱表演极为有趣，参加对抗的双方男女歌手站在遥遥相望的山坡上，一问一答的对唱，有时连续几天的轮换对唱打擂台。这种拉锯战式的比赛直到有一方被对方歌手的唱词问得张口结舌主动表示认输时才握手言和方罢休，其情其景类似电影《刘三姐》中的场面。
　　还有两当号子中的另一种曲调“排号子”一般都有唱词，演唱的歌词大多是即兴编唱的，因为歌词对仗押韵，所以唱起里琅琅上口，曲调比“花号子”要低一些，旋律幅度的跳跃也变化较小，在民间音乐流行区域也是最为普及的号子曲目之一。“排号子”可分为“拉箱夫号子”和“山歌套号子”两种形式。排号子的特点一般都和生产、生活有密切关系。自明清以来随着民族工业的发展，外地客商在嘉陵江和汉水分水岭的大阳山地区发现了富铁矿，他们在广金乡的大山林里开办了许多的炼铁厂和采矿场，至今遗址保存完好的有东河铁厂、松坪村的漆园子铁厂、龙王庙倒江寺采矿场、响水村的钢厂坪炼铁厂等，据考证大多是毗邻的徽县、汉中富户的商号，也有湖北四川等地的开发商。当时的生产工艺都很原始，采矿和冶炼过程中，为了解决通风这个关键的技术问题，需要直径很大的风箱向采矿洞内和炼铁炉里鼓风，风箱往往需要四至六人同时合力推拉。于是“拉箱夫号子”便应运而生了。这类曲牌的号子现在仅幸存几首，成了所有号子中的珍品，具有代表性作品目前收录于《两当民歌集成》一书收录的仅有《箱夫子歌》等三首。
　　特色鲜明的“山歌套号子”是当地歌手在长期的民间演唱活动中逐渐积累产生的。其曲调既不同于陕南号子和当地“唐将班”的打锣鼓草，也不同于云贵川一带的川江号子和薅草号子，自成一体就是地地道道的两当号子，可以说是两当号子中一个与众不同的流派。
　　追溯两当号子的历史可谓源远流长，自唐宋以来号子成为民间音乐广为流传。在生产力不发达的年代里，为了丰富人们的文化生活，在劳动中人们把山歌中的词和号子的曲调进行了艺术嫁接，将多种唱腔融为一体，解放前广为流行的“花号子”曲调就是由此而产生。比如《久不唱歌忘了歌》《三根竹竿长上天》一类的“排号子”曲调也是这样加工而成的。“两当号子”的演唱形式不拘一格，朴实生动。民间表演习惯上以锣鼓为伴奏乐队，一般由四至六人组成并有锣鼓等传统民乐伴奏，演唱时以齐唱为主要表演形式。值得一提的是两当号子的演唱过程中特别注重第一歌手和第二歌手之间的“接气”，即就是第一组歌手唱完第一句要换气时，第二年组歌手要不失时机的从这一句的末尾拖腔处接唱，前后配合要默契，除了音色上的变化有区别之外，上句和下句换气相接的过程可以说没有时间差的感觉，有着一气呵成的艺术效果。演唱号子除了以上表演形式之外还有领唱、对唱和八度和声等艺术表演形式。
　　两当号子1957年赴北京参加全国民间音乐汇演，令人欣慰的是古老的民间艺术精品终于登上了大雅之堂，在首都天坛和长安两大剧院“喝”（当地人把唱称为喝）了起来，先后演出15场。民歌王张升、袁正有等民间歌手还为毛主席及其他党和国家领导人在中南海怀仁堂喝号子，受到了赞扬。与时俱进的民间艺术铁树开花，推陈出新的众多号子中《丰收号子飞满天》多次参加汇演屡获殊荣，成为号子作品中的代表之作。如今的两当号子已经荣登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受到了有效保护和重视，得到了传承发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