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学辉

　　“五一”小长假，生活在兰州的女儿女婿多次打电话邀我们二老去游刘家峡景区。40年前我在兰读书时，学校曾组织去参观过刘家峡，那风光旖旎的黄河明珠给我留下难以忘怀的印象。一晃40年，我们也退休了，和子孙们一道再去领略黄河上那绚丽多姿的自然风光正是梦寐以求的。
　　早晨，天气晴朗，我们从兰州雁滩自驾出发，绕北城高速向南行进，一路鲜花绿树，心情美好绚烂，仅80公里的路程三摇两晃的就到了，“黄河三峡风景区”六个烫金大字映入眼帘，一条栏河大坝屹立在南北两山峡谷之中，显得巍峨壮观。
　　在宽敞的景区广场里人流熙攘，趁等候购票的机会，我独自一人来到河坝，远眺那素有“黄河明珠”的刘家峡电站雄姿：只见万亩湖水碧绿，一平如镜，湖中点点游艇穿梭，汽笛鸣放，远处的吧咪山倒映湖中，千米大坝显现出一种神秘之美；向坝底望去，147米高的大坝望不到底，泄洪道飞流直下恰似白龙过江，峡谷里锋利如刀削的巨石坚壁，经受住寒冰利水冲刷千百年，雷霆轰鸣，巨浪翻滚，水气弥漫，构成了一幅奇特的美丽画卷；坝中有我国首座百万千瓦级水电站，将滚滚的黄河水化作源源不断的电流，经过千里铁塔银线输送给国家电网。此时此刻，我真为大西北高原上有这样一座高峡平湖而惊叹！
　　从刘家峡坐游船去炳灵寺往返需要6个小时，坐快艇只需3小时，快艇上国旗猎猎招展，偌大的湖面犹如一方狭长的碧玉，镶嵌在粗犷苍凉的群山之间，水势浩荡、绿波无垠。快艇缓缓驶过平静的湖面，好似锐利的剪刀裁开光滑闪亮的绿缎，旋即又悄然合拢，了无痕迹。在水里看天空，天似乎格外蓝、格外高，云也似乎格外悠闲、格外白净；从快艇上看两岸，轻风徐徐吹来，衣带抖动，秀发飘逸，美若仙境，觉有遥遥之感。
　　不久，快艇便驶入了一道峰峦对峙、山势陡峭的深邃峡谷，马达清脆，浪花飞溅，我们随着快艇的轻盈飞掠，一高一低地在碧波荡漾的湖里“穿越”。眼前的万仞坚壁如刀砍斧劈一般，历经亿万年雨雪风霜的洗礼依然峥嵘嶙峋、寒光隐现。有的一峰独立，巨柱高耸，撑住云团；有的诸峰连绵，高低起伏，气势如虹；有的山势连绵，层峦叠嶂，奇幻异景；正如李白诗：“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使人惊叹大自然的造化竟是这样奇妙！
　　继续前行，通过一处狭隘逼仄的山口后，视野豁然开朗。一艘快艇后来居上，急速驶过，两艇人员彼此发出欢呼声。这里湖面最宽处约6.5公里，快艇行驶在湖中央,仿佛有“水倒流、艇不走、山再移”的视觉，凭舷而望，清风拂面，辽阔的湖面烟波浩淼、云水苍茫，两侧巍峨绵亘的山峦渐行渐远，最终凝成两道黑黄的墨迹，仿佛是天与水的分界线；不远处有白色的群鸥自由地在湖面上翻飞嬉戏，有忙碌的农夫在撒网捕鱼，那河面上漂浮着的水上乐园、网箱养鱼、鸭鹅饲养场等致富奔小康的各种设施格外引人注目，有三三两两的游人在水边活动，仿佛让我们回到了大宋的水泊梁山。
　　忽然，快艇如离弦的箭昂首前行，拍打得湖水四溅，那艇尾托起道道白色浪花，留下层叠波浪，使游客前仰后颠，惊叫不停。两岸又渐行收拢，水色逐渐由绿转黄、黄中泛赤，加之接近水库西南尽头，水势也从微波荡漾变成万马奔腾，这里就是洮河与黄河的汇流之处。洮河水的混浊，黄河水的清澈，出现了“泾渭分明”的奇特景观。
　　快艇绕过一个大弯，在鸣笛声中，两岸尖耸的丹霞地貌跃入眼帘，那些奇峰异石雄奇挺拔、千姿百态，变化多端。像柱、像笋、像屏，像刀、像剑、像戟，临水而立，任由浪拍涛打。恍惚之间，由佛教领袖赵朴初题写的“炳灵寺”三个俊秀有力的大字镌刻在万仞绝壁之上，炳灵石林到了。
　　这里山峰形状更加变幻莫测，有的像玲珑的宝塔，有的像雄伟的宫殿，有的像西域的僧人，有的像恐怖的鬼脸，有的像行进的驼队，有的像高大的城墙，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可谓千峰竞秀、万壑争奇，有如一座规模宏大的天然雕塑馆，堪称天下奇观。我国古代著名地理学家郦道元曾在《水经注》中这样描述炳灵石林：“河北有层山，山甚灵秀。山峰之上，立石数十丈，亭亭桀竖，竞势争高，愿望参参，若攒图之托霄上。”《尚书·禹贡》记载：“大禹导河自积石，至龙门，入于沧海。”这里的河特指的就是黄河，而“积石”就是炳灵寺石窟所在的积石山。说的是大禹治理黄河，从积石山这一段开始疏浚，经过河南洛阳的龙门，最后流入渤海湾。游人至此，无不为天地共同造化的绝世胜景所倾倒，无不为大禹锲而不舍的治水精神所震撼。1967年兴建刘家峡水电站时，为保护石窟，特在窟前修筑防水大堤，长约200米，高约20米，坝前粼粼碧波，坝后岩窟崔巍，景色蔚为壮观,游人乘游船即可直达窟前。
　　看了一下时间，从刘家峡大坝码头坐快艇到炳灵寺正好1.5小时，我们弃艇登岸，游览了炳灵寺石窟。
　　炳灵寺石窟建立于西秦建弘元年(420年)，开凿在黄河北岸大寺沟的峭壁之上。据石窟内现存的墨书题记和造窟题记记载，炳灵系藏语“香巴本郎”音译的简称，意为“十万尊弥勒佛居住的地方”，意同“千佛”“万佛”，2014年成功列入《世界遗产名录》。在现存比较完整的196个窟龛中，有大小石雕佛像694尊，泥塑82尊，壁画约900平方米，另有石雕方塔1座，泥塔4座，墨书或刻石纪年铭文6处。分布在上寺、下寺、洞沟、佛爷台等地，两寺相距约2.5公里，高低错落有致。我们行走在沟内新铺成的大理石台阶道上，只见石峰奇异，草青树绿，清泉潺潺，山花烂漫。寺内最为典型的是石雕像、浮雕佛塔和密宗壁画艺术，与敦煌莫高窟和天水麦积山石窟并驾齐驱，有着同样重要的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
　　我们沿着黄河岸边长堤漫步，说到了黄河的流经地--黄土高原，说到了黄河的发源地--青藏高原，说到了黄河壶口大瀑布，说到了跨越内蒙古的“几字型”河道，还说到了黄河下游那些广阔而雄威的中华大地之奇观--地上河。古老的黄河，从涓涓细流到汹涌澎湃，从清澈干甜到浑浊不堪，从平平缓缓到腾空而上、九曲连环，多么曲折而又悠长的时光，恍如一个遥远的故事，说不完，看不够。
　　夕阳西下，绚烂的晚霞将赤壁丹崖染得通红似火，我们意犹未尽地踏上了返程的快艇。伫立艇尾，遥望着“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如画美景，我的心里又涌上不断遐想：历史的烽烟随着黄河的滚滚涛声流走了很多辉煌往事。禹王的盖世之功，自然为历代人民所传颂。谁知到了20世纪50年代，刚刚建立起新中国的工人阶级又在禹王劈开的峡谷上筑起大坝来蓄水，并修起了一座气势恢宏的水电工程，它是新中国第一座百万千瓦级大型水电站，是高扬国威的“四自”工程，曾创造了砼重力坝最高、单机容量最大、线路电压等级最高、输电距离最长等多个第一。从第一台机组发电至今，这座水电站已稳稳坐地五十余年，创造出的价值相当于自身造价的近三十倍。刘家峡水电站将桀骜不驯的黄河，演绎成“让每一滴水都能最大限度地转化为电能”的祖国母亲河，让沉寂已久的刘家峡，豁然亮相在世界现代文明的舞台上。
　　“黄河远上白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刘家峡的涛声已经远去，刘家峡的山色水色却深深染晕了我们的心神。再见了，美丽的刘家峡水库，再见了，神奇的炳灵石林，明年夏天，我们还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