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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 木工父亲
2024年07月03日
字数:906
版次:04

严来斌


  我的父亲很普通,在木工行业工作了大半辈子,还是一个小木匠。认识他的人都喊他“严师傅”,但这并不都是对他木匠手艺的称赞,更像是对他在木工行业坚持的一种宽慰。
  每天下班回家,他身上都沾满木屑和灰尘,头发、眉毛和耳朵,涂抹一层灰白相间的颜色,仿佛一场局部的风雪。母亲已做好晚饭,我们等他洗漱完,一起吃。
  父亲很少给我讲关于他工作上的事情。在我上中学时,父亲才在乡下自建了一幢三层楼高的小房子。从那时起,我才有了属于自己的独立空间。一张床和一盏灯,那就是我的小天地。有次,我过生日,对父亲说,想要一张小书桌。父亲听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让我在学习上继续努力。
  小书桌迟迟没有后续,我也日渐淡忘了。有天,我和往常一样,吃完饭,上楼休息。一张小小的书桌和一间大大的书柜就立在临窗的位置,书柜里整齐摆放我这些年收集的图书。我走近查看我的新朋友,刺鼻的油漆味早已散去,酒红似的颜色装扮了我整个读书时代。坐在书桌上读书和写字,一种独有的味道,扑面而来。
  工作以后,我很少回家,见父亲的次数就更少了。偶尔通一通电话,也只是简单问候了几句。有一年,年假时间很长,我在家乡多待了一段时间。一次,下大雨。我接到父亲的电话,让我先接母亲回家,他今天要加班到很晚。我第一次到父亲上班的地方。在小镇上,一个偏僻的工厂,竹林和香樟有些年代了,树叶上凝固的油漆,仿佛过期的牛奶,和我们认知中的乳白色很不一样。我等了好一会,栓在门口的小狗也叫得累了,慵懒地假寐,余光中依然提防着我。日薄西山,余晖落在厂房的屋顶,有层次地铺排,好像一树欲燃的枫叶。母亲从工厂出来,拎着一包换洗的衣物,走得很慢,小狗看见来人,尾巴摇得更欢快了。
  我接上母亲,从小路回家。一路上,稻田还没插秧,土地显得空旷,晚风扑在脸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雨势越来越大,我不由得有些担忧。母亲好像习惯了一般,安慰我,给我指路。
  回到家,母亲开始生火做饭。我在厨房,给土灶添柴。我们吃完晚饭,母亲将剩余的饭菜温在锅里,等父亲回家。
  夜半,我侧卧在老家的床上,心里很是踏实。月亮穿过窗子,倾斜在地面的瓷砖上。屋内陈旧的书桌和书柜,这些年来都没有更换。它们都是我父亲的作品,和他的爱一样深沉,一样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