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鑫

　　到北大读书已经半年多了，刚到时，古色古香的西门外那座独特的报刊亭就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我住在北大西门外的研究生公寓畅春新园，每日进出校园要经过西门，每次都要经过西门外的这座报刊亭。
　　入学时正是金秋九月。西门外，游客们排起长长的队伍，喧嚣地等待着在北大西门拍照。长长的游客队伍后面，这座报刊亭就静默地安闲地立在那里。报刊亭左右两侧撑起了巨大的货物价，上面琳琅满目地摆满了各种杂志。远远望去，这两扇货物架像是报刊亭张开的色彩绚丽的巨大翅膀，而货物架上整齐摆放的每一本杂志，都是翅膀上色彩斑斓的羽毛。第一次见到这家报刊亭的时候，我惊讶于在新媒体蓬勃发展的今天，街头还有这样气势磅礴的报刊亭，它为传统的纸媒坚守着一片璀璨的星空。
　　从对面远望这处报刊亭，只见亭子四周黝黑粗壮的槐树撑起巨大的绿冠，树叶也分成了嫩绿、淡黄、黄绿、翠绿等不同的颜色层次，变化丰富，仿佛音符跃动起舞。赭黄色的虎皮墙内和墙外的槐树区分出明显的层次，整体上看，围墙外的槐树叶子颜色要更深，而围墙内的槐树叶子显得更浅更嫩。报刊亭身后是低矮的围墙，这处布满不规则花纹的矮墙区隔出校内的静谧和校外的喧嚣。报刊亭的正后方，是一片繁茂的青翠的爬墙虎。绿油油的爬墙虎从校内的墙根出发，一路高攀，爬到了墙顶短暂停留后，便又从墙顶倾泻到了墙外。这一片爬墙虎像是绿色的瀑布，壮观而雄浑，为赭黄色的围墙增添了许多趣味，也为这处报刊亭提供了绝佳的背景。
　　报刊亭就矗立在这茂盛的槐树下，位于赭黄色的虎皮墙和翠绿的爬墙虎瀑布前。在我童年时期，还多见报刊亭的身影。在我家乡所在的小城，报刊亭还有实体存在，只不过所谓的报刊亭已经和报刊毫无关涉，成了饮料、香烟、零食等货物的销售窗口。而北大西门外的这座报刊亭，仍然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报刊亭，它所售的货物只有两种，一种是报刊，另一种就是清华北大的纪念品。这家报刊亭的老板是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看样子有六十多岁。他们会不时地招呼往来的游客，售卖书签、笔记本、校徽等纪念品。时而有游人驻足在报刊亭前，他们或是被琳琅满目的报刊吸引，或是把清华北大的文创捧在手中细细把玩。
　　我走近这家报刊亭，仔细地浏览货物架上的每一本杂志，阳光透过槐树叶子之间的缝隙在杂志上洒下细细碎碎的斑点，它们跳跃起舞、身姿翩跹。架上的杂志品类繁多，左侧架子上的杂志以文学类期刊为主，包括《人民文学》《十月》《收获》《北京文学》《散文》等著名的纯文学期刊和《读书》《书城》等学术杂志。窗口正下方的横放的架子上，摆满了各类报纸和文创产品，摆在最显眼位置的，是《人民日报》《光明日报》《解放日报》《参考消息》《北京日报》等主流报纸。我曾在《北京晚报》上发表过多篇文章，每次有文章发表时，我都会满心期待地来这里购买几份样报，那散发着墨香的报纸在我眼中仿佛就是光彩熠熠的宝石，璀璨绚烂。这里的文创产品也是类型丰富，有清华北大的明信片、书签、钥匙扣、冰箱贴、笔记本、帆布包、文件夹、背包等诸多产品。最右侧的立起的货架上，多是各种兴趣爱好类杂志，涵盖了生物、天文、历史、时尚、女性、军事、地理、文博、旅游、钓鱼、汽车、体育、健身、摄影等不同的领域。此外，畅销的《读者》《意林》《青年文摘》等大众杂志也被放在了非常显眼的位置。如今，在不少城市，报刊亭多难觅踪影，而以销售报刊为主，并且涵盖的报刊种类如此丰富的报刊亭，更是凤毛麟角了。这座报刊亭静默地矗立在北大西门外，虔诚而孤寂地为传统纸媒坚守着一方天地。
　　因为常去报刊亭购买杂志，我与老板熟识了起来。聊天时得知，夫妇两人是郑州人，和我是河南老乡。他们经营这处报刊亭已经几十年了，日复一日地坚守在这里。尽管如今购买纸刊的人比起十年前已经少多了，但还是会有人时不时地来这里找各类报刊。夫妇两人都不是性格特别外向的那种人，甚至稍微有些木讷，他们不会主动与你挑起聊天的话题，但言语之间，你能感受到他们的那份质朴和真诚。从他们的嘴里，自然说不出为纸媒坚守一片天地这样的话，他们只是默默地做好自己的该做的事，服务好每一位前来购买报刊和纪念品的顾客。
　　我和他们开玩笑，是不是因为这里是北大，所以才有这么多前来购买报刊的读者。阿姨点头微笑。说是玩笑，其实也是事实，正是因为在北大这样的中国文化的中心和人文精神的高地，有着一批批德高望重的学术大师和一批批潜心读书、渴求知识的青年学子，这家报刊亭才能在纸媒式微的互联网时代依旧如狂风中的野草般倔强而顽强地生存下去。从另一个角度看，这座报刊亭也为无数北大人提供了丰富的精神给养。热爱文学的师生们在这里接触到《人民文学》《收获》《十月》等顶尖的纯文学期刊，畅游在美妙的文学海洋，他们当中不乏学识渊博、才华横溢的作家和批评家，想必无数著名的学者和作家都曾驻足于这座报刊亭前，心中满怀对新刊的期待。兴趣广泛、各有所长的师友们也纷纷在这座报刊亭前流连，满怀欣喜地捧回自己所钟爱的最新杂志。更有数不胜数的人们从这里的《人民日报》《光明日报》等报纸，关注国家大事，阅读精彩理论文章，在畅享精神大餐的同时也为飞速逝去的每一个平凡日子留下了最珍贵的纪念。
　　这座报刊亭已经矗立在北大西门外，静默地陪伴着北大走过数十年的风风雨雨，在未来的日子里，想必她也将继续和北大携手，走过一个又一个晨昏昼夜、春夏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