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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饮第一” 话紫苏
2022年12月12日
字数:1,590
版次:04

张 坤


  “紫苏”这个颇具中华文化传统意蕴的称呼,听起来更像一位佳人的芳名,其实它只是一种很寻常的野蔬。
  我的老家乡村里生长着很多紫苏,它生长不挑环境,对水肥要求很低。荒滩、墙角、屋后、菜园四处都能见到它们的身影。虽时常见到却并未见人播种,听老人们说,村里四处散落的紫苏不是人工播种,而是自行繁殖的。村前村后常见的紫苏有两种,都是野生的。一种叶片正反皆紫色,一种正面绿、背面紫。她们都是叶卵圆,有叶尖,属于野生的紫苏种类。
  我国古代典籍很早就有关于紫苏的记载,早在2000多年前,智慧的古人已发掘出它的食用和药用价值。《尔雅》里曾这样描述:“取新鲜紫苏的茎叶研汁煮粥,长服可令人体白生香。”这种功效对于普天下的爱美女性,莫不有着强大的诱惑力。可究竟有多少人试过,效果又如何,暂不得而知。但人们食用紫苏的习惯,却从秦汉年代一直延续到了今天。《本草纲目》记载,大宋仁宗皇帝曾昭示天下评定汤饮,结果是紫苏水第一,被翰林医官院定为“汤饮第一”。也就是说,紫苏茶在宋代曾获得过最高殊荣。所以,才有元代诗人昊莱“向来暑殿评汤物,沉木紫苏闻第一”的诗句。
  我一向对紫苏怀有好感,小时候最爱吃母亲腌的紫苏嫩姜。那时一到夏日,口中寡淡无味,母亲变魔法似的从柜子上取出玻璃瓶儿,里面腌着紫苏嫩姜,看那色泽,真是一道残阳铺水中,泛着淡红。如果紫苏再多放一些,那红色的汁水会更加旖旎动人。象牙白的嫩姜,洗净沥水,姜头犹如少女的纤指,用手撕成薄片,加盐稍稍腌制。锅里放入冰糖、白醋熬啊熬,文火舔着锅底,熬到黏稠时放入摘回的嫩紫苏叶,等紫苏糖醋水冷却,将腌制好的姜片泡进去,两三天工夫就可以食用。瓶中姜片如同片片扁舟,紫苏则如碎花点点,整整一个夏日,摘摘叶子腌腌姜,在蝉声由浓到淡中就不知不觉过去了。等到秋风吹起,紫苏结了籽,这一年的生命就走到尽头。紫苏的籽又叫苏子,像寻常人家在唤自己的幺儿,亲切、朴素又不失典雅。在茎枯叶萎之前,把它的叶片摘下来,洗净晾干存放起来。古人还有更好的方子,《调鼎集》载:“平时将薄荷、胡椒、紫苏、葱、香橡皮、桔皮、菊花及叶同晒干,捶碎收贮。”
  离不开老家的紫苏,于是在一个春日上午,我特地跑回老家,为的就是移植一棵紫苏幼苗来种在我现在居住的地方。起初移植时如同营养不良的孩童,瘦瘦弱弱的,数月之后,安然于房前的一片空地。宽袍大袖的紫苏与一群菊花脑为伴,菊花脑犹如小家碧玉,绿茵茵的一片,紫苏如同谦谦君子,片片绿中泛紫的叶片承接着阳光。紫苏也开花,腼腆地开着,小小的唇形的花如米粒,不留意是看不见的。紫苏的香气是从叶子散发出来的,摘取紫苏叶子时叶脉中散发着香气,禁不住一闻再闻。
  紫苏不仅食之有味,而且入药效果也非常好,自古以来就是一味有名的中药材。中医认为,紫苏叶性味辛、温,入肺、脾经,有解表散寒、行气宽中之功。紫苏辛香温散,入肺走表而发散风寒,又能走脾行血而宽中,对外感风寒、内兼湿滞之症尤为适宜。古人常将苏叶同其他食物制成既可口又防病的食品。将鲜苏叶洗净,用开水烫后挤去水分,沾豆酱吃;把嫩苏叶切成丝加入冬瓜汤里,食之祛暑开胃;炖鱼或煮蟹时放些苏叶,可镇咳解毒;若与土豆丝凉拌食用,清凉去火;将嫩苏叶切细放上盐和米饭相拌,亦可与面条相拌,蒸馒头或豆片时在屉上铺一层苏叶,蒸的馍别有风味。我国民间还用紫苏作天然防腐剂,用鲜紫苏叶包鱼、肉等易腐食物,将其置于室内通风处,常温下可保存4-5天还呈新鲜状。
  从远古走到现在,从洪荒走到繁华,但紫苏还是这样不声不响地散长在自由广袤的天地,用亘古的低调和隐忍默默散发着朴素的芳香,不惊艳、不扰人。像很多草本植物一样,紫苏也有它的古名。古时紫苏叫“荏”,光阴荏苒,一坡斜阳,几畦空地,紫苏自在生长,光阴流转,依旧淡然、素净,伴着我们柴米油盐的寻常日子,兀自枯荣,老了年华,暖了岁月。但我们总会在不经意地一个转身,或一个回眸间,就与它热烈相遇,生出如见故人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