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笙清

　　“鼠迹生尘案，牛羊暮下来。虎啸坐空谷，兔月向窗开。龙隰远青翠，蛇柳近徘徊。马兰方远摘，羊负始春栽。猴栗羞芳果，鸡砧引清怀。狗其怀物外，猪蠡窅悠哉。”这是南北朝诗人沈炯的一首《十二属诗》，描述的是我国传统文化中代表十二地支的十二生肖（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亥）猪的物象情景，即古人以这十二种动物搭配地支命理的十二属相，每个动物都嵌在句首。长期以来，十二生肖文化一直都被我国民间所奉行，不但绘之于丹青，还作为装饰纹经常出现在青铜器、陶瓷器及竹木工艺品上，充满压邪攘灾和喜庆祈福寓意的古代花钱上，十二生肖更是不可或缺的纹样题材。武汉博物馆就收藏了部分十二生肖文物，其中的一枚唐代铜镜尤为引人注目。
　　这枚唐十二生肖八卦纹铜镜为八出葵花形，直径15.4厘米。素缘。镜背上弦纹一周凸起，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十二种动物按生肖排序围城一圈，呈奔跑状。十二生肖兽形纹内，沿钮座一周饰乾、坤、巽、兑、艮、震、离、坎八卦纹。中部内区钮座为葵花形，钮为龟形，两侧有穿孔，头伸出来，微微翘起，前脚张开，仿佛正在一片清凉的荷叶之上爬行，充满动感。镜面包浆自然，虽历经一千多年，仍光可鉴人，令人不禁联想到唐代骆宾王的五绝《咏镜》中的意境：“写月无芳桂，照日有花菱。不持光谢水，翻将影学冰。”
　　八卦，源于中国古代对基本的宇宙生成、相应日月的地球自转（阴阳）关系、农业社会和人生哲学相结合的观念，最原始的资料来源于西周的易经。八卦文化与十二生肖、十二地支有着密切的关系，在传统风水上来说，每个生肖对应着五行八卦和季节。在这枚铜镜上，各生肖动物与所对八卦暗相对应，妙趣横生，充满了浓郁的民俗文化气息。
　　唐代早期，社会稳定，国力强盛，生产力得到高度发展，手工业的兴盛发达是社会经济发展的一个重要方面。在金属铸造业中，铜镜是极为出色的产品，种类众多，纹饰复杂，形制多样，无论是造型还是铸造技术都别具一格，在中国青铜铸镜史上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十二生肖镜、瑞兽镜、瑞兽葡萄镜、瑞兽鸾鸟镜、神仙人物故事镜、八卦镜、万字镜、花鸟镜、狩猎镜、月宫镜、飞仙镜等都是当时十分流行的镜型，其中十二生肖镜还可细分为十二生肖镜和四神十二生肖镜，继承了隋代传统。四神十二生肖镜是在十二生肖的基础上，增加了汉镜中就已出现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这类镜型主要流行于隋代至唐初时期。
　　这枚铜镜纹饰构图规整，布局清新明朗，八卦、生肖之对应富有规律，自然生动，较之汉魏以来的虚幻，其装饰纹饰风格上已趋向于写实，柔美自然，富有生气。镜体完整厚实，造型别致，工匠采用了高浮雕与浅浮雕相结合的技法刻画，纹饰深浅相宜，结构比例适当，尽管局部有浸蚀锈斑，但十二生肖兽形清晰生动，八卦纹饰分布规整，凹凸有致，富于立体感，体现了唐代铸镜的精湛工艺。《太平广记·王度》篇中记述了隋汾阴侯临终前赠给王度一枚古镜的故事，言之“持此则百邪远人”，可见这枚铜镜既是一千三百多年前古人的生活用品，还将其视为一件可使百邪不侵的祥瑞之物，当时人们将这种题材广泛应用于铜镜上，寄托了祈求吉祥、百事顺遂的深刻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