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旭斌

　　城市坐拥在花树的葱郁馨香里，街道掩映在茂盛的繁木花海里，春潮涌动着珠江口，拍打着深圳湾，澎湃着大鹏湾，这是深圳，是祖国值得骄傲的深圳，是代表开放符号的深圳。
　　这是40年的改革浪潮里，大江南北的人们做梦争相奔涌，八九十年代里五湖四海的人们潮涌下海经商，全中国一代代年轻人无不向往追梦的地方。
　　在干净得不带尘土的街面上，乌油油的沥青马路总是像被清洗过，让我这个来自土沙弥漫大西北的人，脚步都不敢往实里踩，生怕泥脚弄脏了洁净的马路。想起15年前第一次到深圳，火车站下来，也感觉有把梦放到地上的感觉，那时的不知天高地厚，觉得梦在哪片水土上都有奇迹，但终究勇气不足，而偷偷收起草根的行囊，在一片闪烁的灯火辉煌中落荒而逃。逃离的起点，也可以说是预示我人生另一种可能的终点，就是罗湖。
　　社会和人们，常常用惯性思维来认知城市，提及城市，就必然认为是钢筋水泥的组合。15年之后，我又一次走进深圳，重新触摸只要听到“深圳”这两个字眼，就会无比激越而充满激情的心跳，饱览海天一色的城市里，迷人的，开放的，属于每个人都能进入、拥有和享受的公园。
　　重回深圳的发现，给我更多的是欣喜和新鲜。楼盘耸立的新，前海开发的新，碧树葱茏的新。
　　甘愿将新新鲜鲜的风景和明明媚媚的风光，一览无余而又毫无保留地赠送给我观赏的，是一座位于福田区中央的大公园——香蜜湖，据说有4500多亩地之大。放眼望去的旖旎里，满园的树，密密麻麻的树，向远远近近的楼宇覆盖和铺压过去的树，清清丽丽，郁郁葱葱，令人心旷神怡，神清气爽，豁然敞亮。查阅香蜜湖的历史，这是城市建设之产物，是造梦行动的成果。改革开放时最早最大最全的游乐设施，就建在这里，深港华南一带的大亨富商云集置业于此，而成寸土寸金的风水宝地。
　　香，或许正是此时的花香，来日的果香；蜜，或许就是花蜜果蜜，生活于此的人们的幸福和甜蜜；湖，一泓泓碧水如翡翠，一湾湾清流归大海。这是一个由来深久的名字，一个名字令人陶醉联翩的公园，步入林荫探寻和拾上步道眺望，总有不事张扬而大气磅礴的美，是城市掩藏不住的，是楼群遮挡不了的，是马路阻隔不开的。谁来走近，都有收获，匆匆路过或是慢慢踱步，花木透出的露水朝气、馥郁香气、鲜嫩芳气，都会迷恋你，留住你，不由地放慢脚步。注目这园中路头的树，也许正当春天，它们以毫不屈服的姿态，一枝参过一枝地生长，就连一片片叶子的绿意，也绿要绿得出色、绿得喜人、绿得压住群芳，怎能不让人流连，让人沉浸，让人赴约？
　　我似乎发现，任何一种生命，在这里都不甘于平凡而生。
　　摩天大楼一幢比一幢高，市井道路一条比一条宽，人们的脚步一个比一个匆忙，但深圳保留有一些诗一般的存在，那是宝安县的乡愁，是渔民村的乡愁，如竹子林，桃园，白石洲，坪洲，仅这些名字，就能够慰藉曾经以海为生建设家园的深粤人民，能够承载大千世界里那些奔忙的人潮汹涌。
　　我感到叹服，感到发展就是硬道理的确凿和坚实感到科学发展、绿色发展为城市的造福与红利。在海天云宵的楼群中间，难得有这么大的一个好地方，像一座农林庄园，又像一个后花园，更像一个消解市井坚硬与孤独的休闲港湾、净心圣地，就连园内外的通道，也是被四周的莲花西路、红荔路、农园路、农林路、香梅路包围，这些路让人联想到无边无际的田园，有花草树木，有虫鸟兽鱼，有桃荔梅桔，什么时候入园来，都是红树蓬勃，绿林成山，荔枝、龙眼、香梅醇熟甜香。也许匠心规划的前辈们，并没有料想更远的30多年后，香蜜湖俨然成为文化地标的植物大观园，静卧在四起的楼群中央，所有的树木向天自由生长，细看，团团簇簇，如伞如盖，远眺，层层叠叠，如波如涛。站在凌空架起的公园步道上，繁茂的树冠紧挨着树冠，让满园里起伏着叶片掀起的碧浪，正是生命新发的油绿与葳蕤，这里挺拔的棕榈树整整齐齐生长，庞大的荔枝树硕果累累压枝梢，四季的花花草草接连不败地次第开放，稀有的安静和清幽，有一种独一无二的静谧，足可以养人，养生，养心。
　　这是都市最弥足珍贵的罕见丛林，缘于人们对生态的敬畏与保护，据说这里是一个早年的农科所农场，这是市民的幸运，也是地方发展交还给民生的最无价的礼物。往公园深处去，树木和花草拥护着一片片绿地与森林里的鸟语花香，回过头凝望，青山退居海岸线，大海面朝高楼群，人住在花园和海水漾动的涟渏间，日日与自然比邻，这难道还不香不甜蜜吗？
　　伫立街头，有汽车发出水流一样的咆哮声，倚于码头，有进出港口的船鸣声，临窗俯瞰，有雨打玻璃幕墙的簌簌声，但没有机器的轰鸣，没有冒烟的高囱，没有嘈杂的喧嚷。除了春笋般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CBD，一切似乎都已深藏而不露，除了运转不停活力无限的机场、地铁、马路和电梯，一切都似乎因为成熟而稳重下来，就是繁华无比的东门，也没有市声嚣乱的浮躁。
　　同样在深圳书城，我的周末在那里度过。我发现深圳是一片欢乐无穷的天地，华侨城、锦绣中华、中国民俗文化村、世界之窗、欢乐谷、欢乐海岸，一个个大型主题公园，都是深圳人绣给城市的一朵朵翡翠，叙写着拥挤的城市里，何以创造出宽广的公园和水域，在填海造田的过程中，留下生命之源，这是一种对生态公益和时尚商业精巧融合的完整呈现，一个欢乐海岸，构筑起了湿地内生物与深圳湾的生命通道，科学地保护了生物多样性、调节气候、降解污染物，充分彰显了深圳人超前的敬畏和保护自然意识，俨然成为一座看不够、游不累的自然学校。生活在南山的鸟语花香里，虽在市井，但比之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南山，文明的智慧造就的幸福指数又超过历史多少倍呢？
　　我忽然间如鱼一般得到聪慧的启示而明白：我来到的是梦想的种子生根发芽的地方，我看见的是沿海的沃土开花结果的地方，大街上开着三角梅花、夹竹桃花、凌霄花，处处生长着冠盖繁茂的小叶榕、荔枝、桂圆和樟树，还有叫不上名字的南方特有的花木，呈现着鹏城的年轻与美丽，潮润与妖娆，随手抓一把空气，掌心里都能捏出水珠，随意做一个深呼吸，海风掺拌的花香就沁人心脾。
　　一树树花开得比人起得早。晨练者和游人们进公园的时候，荔枝、龙眼在昨夜的雨中就开完了花，三角梅在你与它擦肩而过前，就绽放出最热烈的笑容，远远地迎接来客。所有的花都有备而开，不给观赏的人败兴的不适。当我穿梭于公园走廊时，树冠遮盖严实的林荫里，找不到根源的芳香一路弥漫，我看到园林师们精心修葺的花草，紫色的，红色的，蓝色的，形成一汪汪花海，葡蔔的草坡，直立的乔木，拱垂的灌木，攀绕的藤木，旺盛的生机一样醉人。我假若能长久地去寻觅，肯定连梦都会一夜芳香。我若能回到上学时，就可以用植物鉴定学的方法，一棵棵树去探秘，再对照拉丁植物图谱去辨清这些奇木异卉，这将是多么有意义的事情，又是对繁华大都市所拥有的奥妙自然发自内心的敬重。
　　沉醉在春风醒绿的园里，公园上方的天空，每隔十多分钟，就飞过一架飞机。我想：在这座拥有千万移民的城市，大地和海边，谁还会驾舢板艇去打鱼捞虾，沿海的绿道是欢乐的海洋，霓虹的夜晚有狂欢的海岸。奔走于天空的人们，一定是繁忙的人们在奔赴，追梦的人们在抵达，还有还乡的人们又回来。他们是候鸟，埋头历练起飞的翅膀，蓄积远翔的力量，他们是萍水相逢的创业者，因为梦想而潜伏在一个个写字楼里，紧紧依靠，摩拳擦掌，破茧重生。
　　行色匆匆的都市呀，是大得有些迷茫，摩肩接踵的人潮呀，是转身就到陌生，还有孤独与相逢，泪水与欢笑，冷漠与温暖，在奔跑不停的地铁上，开往不同方向的车，拥挤得被无数超载的梦想给填满，我扎根在这里的同学朋友，他们感恩深圳的包容，喜欢比海辽阔的职场。在这个奋斗者的“梦工厂”，这个梦比人口还要稠密熙攘的深圳，绽放的是一座座，生态花园铸就的绿城，等待的是一桩桩，又将盛大开场的故事。易中天说：“历史选择了邓小平，邓小平选择了深圳”。直到今天，走过小平画像前，不断有纷纷的人群在献花、合影、留念。城市的生长是楼盘的生长，从国贸到地王再到现在的平安大厦，一个城市对未来有多少梦想，能解放开放多少，就能在未来创造多少，就有多远无限量的前途。
　　好运气需要努力，站稳脚跟靠的是自已。我只是一名过客，怀着景仰的心情，从地上走过50公里的深南大道，从地下走过罗湖到宝安1号线，一路喜出望外喜欢上香蜜湖，喜欢南山，难忘蛇口街道、桃源街道和粤海街道，但又未必真懂深圳，所幸我确实看见，一座城市构筑梦想的胆识与远见，梦有多大，香蜜湖就有多大，有多少经济总量，都不如给老百姓绿蓝美的环境，我似乎体会到深圳从速度向质量、从经济向生态转型蝉变的所有生动，又清清楚楚地看见，春天的南风里，让中国走向世界时华丽打开的那扇窗。
　　此后，我从香蜜湖身边经过，离开，想念，再回看置身其中的人，是有缘的人，奋斗的人，开怀的人，他们在香蜜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