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开栋
发布时间:2024-05-13 20:02:05 来源:民主协商新闻网
《河西走廊》一书,是电视纪录片《河西走廊》摄制组编写,甘肃教育出版社出版的文史类图书。河西走廊,位于我国甘肃境内,因地处黄河西边,外形如同长廊,故称“河西走廊”,是古代中原通向西域的重要道路,西汉初年处于北方匈奴的势力范围内。这是一块传奇的土地,少年英雄霍去病,经此直捣匈奴腹地三千里,打破了匈奴不可战胜的神话;青年志士张骞,立誓找到西域的大月氏并建立盟约,十三载辛劳不言而喻。此地还有悬泉置别开生面,莫高窟美轮美奂,嘉峪关磅礴厚重,七彩丹霞绚丽莫名。无论是令人叹为观止的自然人文景观,还是沉淀积蓄的历史传奇,这本书都让人在细读掩卷后回味无穷。
汉武帝刘彻接掌大汉王朝时,尚是年岁尚轻的少年天子。祖辈的休养生息,为秦末纷乱动荡拨扰不安的民生奠定了稳固的根基,北方匈奴囿于逐水草而居、物资匮乏的自然环境及生存属性,兼好战的传统,时时向南方中原国家骚扰边境。春秋战国及秦朝皆修建长城抵御胡人南下,汉初,帝王们为安抚饱受战乱迫害的百姓,采取“和亲”政策,以赢得短暂的和平局面。少年天子气吞寰宇,雄心勃勃,誓要改变敌强我弱的低姿态,于是就有了张骞出使西域的史诗级宏伟征程。
彼时的张骞,二十七岁;彼时的汉武帝,十九岁。一代君臣,因缘际会,只为摆脱外交困境。当张骞揭下皇榜,接过符节,率领使团,西出长安,朝落日的方向西行时,心中应当有怎样的感慨啊!八百多年后的唐朝,王维的诗句“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是否也是他当时的心境?我想,除了一展宏图外,家国情怀更是驱使他放弃安稳生活、迎着风霜雨露和未知前行的动力。为一雪祖国备受匈奴欺凌与和亲的耻辱,张骞的目的地是遥远的曾耳闻未目睹的大月氏。同样八百多年后的唐朝,西行取经的玄奘,心怀虔诚之志,同样踏上了这条风雨征程,他是否看到了开路先锋张骞的身影?
穿过连绵叠嶂的祁连山,河西走廊以狰狞之色暂露锋芒。沉积亿万斯年的岩石,裸露在外的,是经烈阳炙烤后的坚硬。一望无际的漫漫黄沙,在风起时肆意旋舞,如黄浪滔天,如黄龙摆尾;在风静时,堆叠成柔软的丘壑和沙岭。太阳铆足了劲把烘烤着大地,也烘烤着他们。常年生活于中原地带的使团,不得不经受炎热和缺水的考验,企图在沙漠中发现更多的绿洲和人烟。
比恶劣的自然环境更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队匈奴骑兵,毫无悬念地包围并俘虏了他们。使团被迫中止西行,并被带至北方草原面见匈奴单于。劝降失败后,张骞被留在了草原,成为一个牧民,过上打猎游牧的软禁日子——单于企图以此打消他西行或归国的期望。岁月悠悠,塞外的草枯荣了九次,耿耿于心的,是他不变的坚守。长久的蛰伏只是为了更好的逃离,任何轻率的冒险都有可能命丧于此。他和匈奴人共同生活,和单于赐予的匈奴妻子恩爱相处,似乎早已忘却背负的使命,悠然自适地同化为北方牧民,再也掀不起波澜了。终于,在趋于松懈的监管中,张骞如同往常一样出门打猎,瞅准时机,取道直奔西方。是的,他的目标不是南方的中原,不是回国求得庇护,而是选择继续向西,完成九年前接受的使命!
一百多人的使团,变成了两个人的孤独之旅。张骞带着副使堂邑父,沿着塔里木河,穿越辽阔的塔克拉玛干沙漠,翻越帕米尔高原,满目的黄沙、起伏的山岭,在九年的磨砺之下,已经成为脚下的泥丸。炽热、寒冷的自然风霜雨雪已经无法撼动他的心灵,更无法停止他们前行的脚步。当上天对他们用尽酷刑的折磨依然被安之若素后,命运的转机悄然到来。山野和高原的尽头,大月氏,传说中的神秘国家,赫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无奈大月氏君王只愿守住眼前的和平,无心恋战,盟约未成,却为国家友好通商往来奠定了基础,开辟了丝绸之路。张骞没有逗留,大宛、康居、大夏等国,都留下他探访的足迹。大国外交,实从张骞肇始。中亚、西亚的人文、历史、风物,从此传入大汉的耳目。
都说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但造化弄人,张骞两次被匈奴俘虏却是不争的事实。归途再次被俘,很难想象张骞彼时的心绪。当然,只要意志足够坚定,波折之后是希望。不久,单于亡故,张骞带着匈奴妻子和堂邑父,趁乱出逃,历尽艰辛,终于回到阔别已久的故土。当几个衣衫褴褛之人手持符节归来时,当他们带着西域的消息和来自远方国家的善意问候时,整个长安轰动了,大汉轰动了!
《史记·大宛列传》中有对张骞的描写:“留骞十余岁,与妻,有子,然骞持汉节不失”“骞为人强力,宽大信人,蛮夷爱之”“初,骞行时百余人,去十三岁,唯二人得还”。十三载的传奇游历后,返回时已年过不惑。不忘初心,不辱使命,即使身处绝域和牢笼,依然以生命践行对祖国的忠诚和信仰。我想,也只有崇高的家国观念,才能让张骞跨越迢递关山,奋不顾身。当他历尽艰辛,从绝域归来时,想必化用一千多年后宋代苏东坡的一句诗能诠释他的心境:九死蛮荒吾不恨,兹游奇绝冠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