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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里的枣子

作者:邱俊霖

发布时间:2023-05-22 10:40:43 来源:民主协商新闻网

北宋都城汴京的通天门有个小名,叫作“酸枣门”。酸枣门在《水浒传》里的戏份颇足。故事刚开篇时,高俅当了太尉,王进想要走为上策,便对监视自己的张牌、李牌谎称第二天要到酸枣门外岳庙烧香还愿,让他们先去做准备工作。支开二人之后,王进便和母亲逃离京城,前往延安府。

之所以被叫作酸枣门,盖因由通天门而出可以通往酸枣县(今河南延津)。酸枣县在秦朝设置,因为这个地方多棘,所以叫酸枣县。棘就是酸枣树。酸枣营养价值很高,也具有药用价值,而且原产于我国的北方,想必好汉们饭后也爱吃些酸枣。

后来,鲁智深来到了东京大相国寺,便被安排到了酸枣门外岳庙间壁的大菜园子里看管菜园。这里应该属于汴京城门外的郊区,此地是否有成片的酸枣树不知,但一定是有很多垂杨柳的。后来遇见林冲,林冲便是带着夫人在间壁的岳庙还香愿。

梁山接受招安后去平定王庆。王庆原来是开封府的一个副排军,结果偶遇了去酸枣门外岳庙烧香的娇秀,她是童贯的侄女,已许配给了蔡京的孙子。结果王庆与娇秀眉来眼去、勾勾搭搭。蔡京父子将王庆刺配陕州,并伺机除之而后快,最后把他逼成了起义军头领。

《水浒传》里酸枣门外的岳庙确实是一个关键之地,但时值北宋徽宗年间,这座岳庙自然不是为了岳飞而立的。有学者就研究过,这座岳庙实际上是东岳庙,是用来供奉东岳大帝的。

枣子戏份最足的一段自然是在智取生辰纲的故事里。晁盖一行七个好汉扮作从濠州贩枣子上东京去卖的商贩,上了贼人常常出没的黄泥冈。遇见杨志之后,还解释道:“我七个只有些枣子,别无甚财赋,只顾过冈子来。”在当时,枣子实在是稀疏平常的一种果子,甚至是打劫的强盗也不一定看得上眼。

杨志打探后也没有多加怀疑,因为当时贩卖枣子的人实在太多,尤其是对于没什么本钱的老百姓来说,农闲之余出门出售自家产的枣子,这是很平常的营生,所以杨志也没有看出什么反常的迹象。

后来军汉们吃酒时,晁盖等人还赠了些枣子下酒,军汉们也客气起来:“甚么道理。”答曰:“休要相谢,都是一般客人,何争在这百十个枣子上。”赚得生辰纲之后,七人更是把这几车枣子都丢在了地上,直接将生辰纲装在车内,往黄泥冈下推了去。和金珠宝贝比起来,这些个枣子实在不算啥事!

原著里并没有提到晁盖等人用来做道具的枣子是什么种类,但是可以分析。首先应该不是青枣。青枣是一种热带、亚热带水果,在南方尤其是热带地区比较常见。当然也不会是冬枣,冬枣是秋冬季节上市,只能鲜食,下树之后不好保鲜。但北方盛产红枣,也就是大枣。大枣成熟之后颜色很重,所以被称为“重枣”,常用来形容人的脸色。书中形容朱仝时不就说“面如重枣”嘛。

智取生辰纲是在农历六月,对应的公历七月前后,正是酷暑天气。而大枣成熟的时节最早也得八九月。晁盖等人用人力推车运输枣子进京贩卖,时间耽搁长,新鲜枣子肯定会变质,所以他们贩卖的枣子应该是干红枣。后来,晁盖一行人上了梁山,书中还曾提到:“山南树上自有时新的桃杏梅李枇杷山枣柿栗之类。”山枣也就是红枣,梁山本地也是产枣子的。

宋江上了梁山后,回乡搬取老父上梁山,反中了圈套。逃到了还道村的九天玄女庙中,梦中见了九天玄女,玄女还赏赐了他三枚仙枣、三杯仙酒。看来,在宋代,以枣子下酒的风气挺常见。醒来后,宋江手里还握着三个枣核。这里提到的“仙枣”具体是什么枣很难推测,估计是与仙酒所对应的、神仙食用的枣子。

石秀与枣子也有着不解之缘,话说他第一次见到裴如海时,便是在潘公家里。裴如海还让人挑了两盒子礼物来,盒子里的便是挂面和几包京枣。这种京枣应该也是指大枣,当时的人们都将其当作家常礼品相赠。后来,宋公明一打祝家庄,石秀扮作卖柴的小贩去祝家庄探路,见了个老人,也自称:“山东贩枣子的客人,消折了本钱,回乡不得,因此担柴来这里卖。”借机会刺探了祝家庄里的情报。

枣子味道甜美,枣树还很有用处。枣木因为坚硬、沉重,韧性又强,所以非常适合拿来做柄。《水浒传》里的百胜将韩滔,使用的便是“枣木槊”,“槊”类似长矛,枣木槊是枣木柄的槊。辽国番将乌利可安,使用的也是一枝纯钢银枣槊。

此外,枣子还能加工成糕点。《水浒传》里就有一种街头巷尾非常流行的枣糕。西门庆初见潘金莲时,向着王婆打听这是谁的老小。王婆道:“大官人怎么不认得他老公?便是每日在县前卖熟食的。”西门庆第一个猜道:“莫非是卖枣糕徐三的老婆?”当然了,他猜错了。

后来,高唐州的知州高廉将柴进关入死牢,宋江攻打高唐州失利,派戴宗李逵去请公孙胜。李逵和公孙胜行到武冈镇,在驿道旁一个小酒店用餐,可这小酒店里只卖酒肉,没有素点心。李逵便去市镇上买了一包枣糕。

《水浒传》里提到的枣类糕点只是宋代枣类美食的冰山一角。比如,《东京梦华录》里记载了一道皇家宴席中的枣塔,这便是枣制美食的一种,其具体样式无法判定,但由名字可以想象出这道菜一定很壮观。同时,里面提到的“诸色杂卖”里还有蒸梨枣,大致是将梨和枣子一起蒸着吃。

《东京梦华录》里关于秋日的记载里也有枣子。比如八月秋社是祭祀土地神的日子,妇女皆归娘家,待到晚归的时候,娘家亲朋便以新葫芦儿、枣儿为遗,俗云“宜良外甥”,即能够给外甥带来好运。还特意提到:“是月,瓜果梨枣方盛,京师枣有数品:灵枣、牙枣、青州枣、亳州枣。”

这其中没有特意提到濠州枣,但想必濠州的枣子味道也一定是极好的。不然,晁盖一行人也不会打着濠州枣子的招牌去劫生辰纲了!

责任编辑:赵淑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