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建明
发布时间:2023-03-07 17:27:53 来源:民主协商新闻网
久居小城一隅,这里算是我偏爱的一所去处了。听闻一年一度荷花又开,翌日,我便驱车直往目的地。
这是一处位于公路旁峡谷里的荷田,面积并不很大,沿溪谷一路蜿蜒铺展开来,历史也并不久远,从去年才开始栽种。
记得去年此时,听说这里新辟了一处荷田,我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奔赴而来。而那田田的荷池并未让我失望。我们去时,花开正艳,满池红花绿叶,正是绿肥红瘦,鱼戏莲叶间,鸭从清波出。那天,清晨的太阳尚未探出头来,晶莹浑圆的露珠滚动于宽阔的碧玉盘上,粉的白的绯的花朵摇曳多姿。仿佛是为了不抢占荷花的风头,我身着一身黑衣黑裙,料想只有“我见青山多妩媚”,绝不至于“青山见我应如是”。却没想过,是否一不小心也入了这一副美丽的初夏风荷图。
时隔一年,季节一到,花事准时又鲜妍。有了去年的美好回忆,不用季风催起,无须花信捎讯,我准时赴约而来。
我到的时候,日头有些迟,太阳在云层中躲躲藏藏,晨露已晞。阳光并不猛烈的上午,寂静的山村人烟稀少。往昔的荷塘早已绿叶田田,一路的花儿叶儿摇头晃脑,仿佛这荒野王国里南面而王的士大夫,正按捺不住勃勃生机,盛装欢迎我们的到来。
不经意间却被我们发觉,应是绿肥红瘦的花事,较去年却略有些清减。花间叶下的荷塘也略略干涸。然而,这并不妨碍眼前清幽之胜。我们一路分花拂柳,于荒草中觅得一条小径,直下荷塘而去,直至苍虬的枝干,肥硕的花叶将我们重重包围。重重叠叠、挨挨挤挤的翠叶如盖,碗口般硕大的粉的白的花朵盛开,花朵正中间黄色的嫩蕊暗香扑鼻。亭亭玉立的花叶中通净植,不蔓不枝,最喜那些如箭的花苞,带着青涩的绯粉,俏生生地直指向蓝天。花开至荼蘼也罢,小荷才露尖尖角也罢,此刻在这幽幽芬芳的野外,叫人只余下满心的欢喜。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仿佛要陶醉于这大自然的美妙当中。
侧耳倾听,恍惚能听见花开的声音。再仔细聆听,却只闻远近高低起伏的蛙鸣,野鸭一路嘎嘎而来,惊起莲下池鱼“哗”地一声跃起,却转瞬消失不见。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融入此情此景,成为这荒郊野外大自然王国的一介小小臣民。我不敢声高声喧哗,更不敢自拟为王,只在这幽谷胜景中追思怀古,搜肠刮肚,倾尽记忆里的诗词歌赋来形容眼前之景。
莲,又称菡萏、芙蓉、芙蕖、水芝、水华、泽芝等。魏曹植于《洛神赋》里咏:“灼若芙蕖出清波”,又作《芙蓉赋》曰:“览百卉之英茂,无斯花之独灵”。唐孟浩然在《题大禹寺义公禅房》里咏:“看取莲花净,应知不染心”。古人是有多喜咏莲花,盛赞其山川灵草、灼灼其华、鲜妍艳态、幽姿胜雪。自宋周敦颐著《爱莲说》以来,莲更成为君子花的代称,不染,高洁,“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莲花自此更是名动天下,喜爱者甚蕃。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我爱莲,不仅慕其高洁之志,也爱其风姿胜雪,碧叶田田。我爱眼前这区区一顷野荷,只因它就这么突兀鲜妍地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乘兴而来,兴尽而归,就如同欣赏路旁的一株野花,一棵野草,天际的一朵流霞,一只飞鸟,就这么猝不及防闯入我生命当中的某种心动。它也许需要诗人去歌咏赞叹,更需要一个普通人以一颗平常心去感受,去聆听,去欣喜,方不辜负这似水的流年,美好的人间。
去年此时,我来看过花了,今年此日,花开在我的梦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