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 亮
发布时间:2022-08-17 10:31:11 来源:民主协商新闻网
那天上午,我去邮局办事,正在排队等候的时候,忽然听到柜台里营业员的声音:哎,大爷,说你呢,把口罩戴好,带好再进来。循声望去,门口进来一个老人。老人戴着一顶旧草帽,穿着深蓝色的旧衬衫,一条黑色长裤。老人戴着一个皱皱巴巴的口罩,那口罩似乎被揉捏成团又拉展开戴上的一样,松松垮垮。老人听到女营业员的喊声,慌慌地放下手里的蛇皮袋,用手把口罩牵了又牵。女营业员看他窘迫的样子,扑哧一笑,问:“你是来办什么业务的?”老人把蛇皮袋往柜台上一放,笑着说:“我是来寄信的,给我八张印花。”说完从蛇皮袋里拿出一个破旧的蓝色公文包,打开拉链,小心地拿出八个牛皮纸信封。出于好奇,我瞟了一眼信封上的收信人——某某日报。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还在用最原始的方式往外投稿,真的让我很震撼。我再看下面的落款,郑家岭郑在接。我一愣,再仔细打量,这不是与我有过一面之缘的郑老吗?
那是去年夏天,办公室来了一位老人,穿着一件白衬衫,身材高高瘦瘦,面容黝黑,却精神劲十足。老人自我介绍说是郑家岭的农民,今年已经八十三岁了,进过几天学堂门,平时喜欢看书,写点文章。说完从袋子里拿出一沓文稿,说是自己写的,请主编看看能否发表。主编翻着看,一边感叹老人八十高龄还在写文章,真是不容易,然后把文稿交给我,嘱咐我好好修改,争取发表。我仔细翻看了一下文稿,这几乎是老人的自传,也是历史的缩影。老人听说有望变成铅字,开心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这次在邮局看到他,觉得他没有去年那么精神,背也显得驼了些。我叫了一声“郑伯。”他抬起头来,仔细打量我,一脸疑惑:“你是?”我拉下口罩,笑着说,“郑伯,你不认识我了?你去年还到我办公室送稿子呢。”“哦哦,你是送我书的那个妹。”他恍然大悟,“哎呀,你的眼力真是好,还认得我。”我有点窘迫,我其实是看到信封上的名字才认出来的。我告诉他:“郑伯,您以后不用来邮局寄信,直接在电脑上邮箱发送就可以。”老人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他不会上网。我还想告诉他,这些寄过去的稿件很有可能如石沉大海,可能连拆都不会拆,发表的机会更是渺茫。看着他布满沧桑的脸庞,我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我告诉郑伯,他的文章下期会发表,到时出刊了我打电话通知他。他搓着手,眼睛里流露出喜悦的光:“真是太感谢你,太感谢主编了,太感谢了。” 我有些难为情,我能为他做的实在是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信寄好了,我们一起出门。他跨上车,笑着朝我摆摆手,轻快地踩着三轮车离去。目送老人的背影,我感慨万千,真正挚爱文学的人不管到了什么年纪,总会是一个灵魂芬芳而有趣的人,这样的人心灵永远年轻。